追寻生命的足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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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海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员,曾任所长,上海师范大学兼职教授、博士生导师。祖籍湖南,1935年出生于上海。1957年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。主要著作有《唐诗学引论》、《传统文化与当代意识》、《中国文化之路》、《中国文学史之宏观》、《严羽和沧浪诗话》,主编《唐诗汇评》、《唐诗学史稿》、《近四百年中国文学思潮史》、《中国诗学史》、《上海文化通史》等。获市以上科研奖11项,1998年荣获首届中国鲁迅文学奖(理论评论奖)。
一、“我的工作”
笔者:您能不能给我们简要介绍一下您的工作研究情况?
笔者:大家都很关注您的最新成果,您能不能给我们谈谈相关情况?
那么,传统究竟能不能向现代转化呢?以我从事的中国诗学而言,我以为,其中就有很多拿到现在还可以存活的要素,只不过放在原来的封闭体系中,看起来是死的,你意识不到它的活力,但如果把它从原有的关系中解脱出来,纳入新的关系之中,就有可能将它激活。传统的现代化转换就要从这个方面着手。
比如说,我们古代讲“诗言志”,是指诗歌要表达诗人那种符合宗法礼教伦常的怀抱,按照这个含义,“诗言志”的命题已经死了,因为今天不再需要诗歌从属于封建礼教。但1955年毛主席为《诗刊》创刊题词,用的就是“诗言志”三个字,他当然不是取这个命题在古代的特定涵义,而是从更宽泛的意义上来理解它,也就是说诗人的思想感情要与社会群体相联系,诗歌要表达群众的心声。这就是我所说的解脱其原有的纠葛,在新的关系中将它激活。
激活传统,或者说对传统进行现代阐释,需要用现代理念作参照,现代理念乃至西方学术理念往往构成阐释活动的中介,但决不能套用西方的框架来整合我们的传统,那样就会丢失自己的特色。借用他者反观自身,目的是把我们自己的特色揭示出来。所以我提出了“双重视野下的双向观照和互为阐释”的方法,即既要借助西方文论看中国文论,同时又要立足于我们中国的文论反观西方,这才能看出二者之间的真实异同,从而确切地显示我们自己的特色。
比如说,西方的传统认为美在形象,中国古代也有以“目观”为美的说法,还有“诗赋欲丽”,讲求文采,这都有美在形象的意味。但中国传统文化理念中并不以形象为最高的美,我们看重的是“大象无形”,“境生于象外”,这才是我们的核心审美观——美在对形象的超越。同一个形象与美的关系的话题,中西双方给出了不同回答,究竟谁对呢?或者可以形成互补关系,那又要研究在什么意义上“美在形象”是合理的,而什么意义上“美在对形象的超越”更为合理,这样就会将我们的研究不断推向深入,而这正是通过“双向观照和互为阐释”才得以实现的。这也是我的追求。
我这本书的总体写法是从传统诗学的固有范畴和命题切入,进而梳理这些范畴、命题的来龙去脉,弄清其原有的涵义及其流变,在这个基础上再来发掘其可能存活的现代意蕴,并借助双向观照予以阐释。这样或许能避免“以古释古”和“以今律古”两种偏向,尽量做到不即不离。
笔者:阐释是否可以完全激活中国古代文论?
笔者:您下一步的工作是什么呢?
二、当代文化现状的反思
笔者:您能不能谈一下对当前文化现状的看法?
王国维曾经提出过一个“眩惑”的美学概念,他说真正的优美和崇高是把人从原欲中解脱出来,升华到审美的境界。“眩惑”恰恰相反,它有美丽的外形,它能迷惑人,它的效果就是把人从美的境界引回到生活之欲。今天我们的许多媒介就是打着娱乐、休闲的旗号,把人带向感官刺激的追求,一力激发人的生存之欲。当然不是说完全不需要感官享受,但美是对形象的超越,感官的愉悦应该同精神的愉悦相结合,娱乐文化也要考虑将人从纯感官的享受逐步引向心灵的境界,不要使精神的空缺无限扩张。这种危机一年两年、三年五年兴许还看不出,10年、20年、30年就看出来了,这样的民族没有凝聚力,将来就经不起风吹草动。
90年代中期有一场关于“人文精神失落”的大讨论,讨论非常及时,但没有解决问题,因为问题提得太抽象,对于什么叫人文精神、人文精神何以“失落”以及当前需要倡扬什么样的人文精神等,都缺乏明确的界定,更不用说怎样建设新的人文精神了。于是讨论变成各说各的,难以深入下去了。我们今天有必要对此重加思考,让核心价值观念的探讨再次提上议事日程。
笔者:您也做过上海文化方面的研究,您觉得上海文化最吸引您的地方是什么?
三、研究与人生
笔者:能不能谈谈您这么多年学术生涯的人生体验?
知识分子无权无钱,最可宝贵的是什么?有人说是知识,我不以为然,知识人人都有,人人可得。我以为最值得珍惜的是自己的思想,因为每个人的思想都是独特的,上天入地由你驰骋,也没有人可以强加剥夺。读书的乐趣就在于思考,读书可以不断地激发和锻炼自己的思考,有的可以丰富我原有的思想,不一致的地方还可以磨砺我的思想。我比较喜欢思考一些我认为有重大意义的问题,有些与现实有关,有些也不大有关,属于超越性的领域。思维逻辑的哪个地方摆不平,我就睡不着觉,一定要把它想通了才放心,而且常是今天想通了,明天又有新的不通产生,很多想法都要不断修改,而我觉得无穷的乐趣就在其中。
笔者:您对当代青年学子有没有什么寄语?